“桔子姐姐”与小正的故事

　　12月的吉林长春，寒风刺骨，滴水成冰。两年前，也是这样寒冷的一天，在一栋人去楼空、即将拆迁的楼房顶层，一岁的小正（化名）被奶奶裹在怀里，吃着没有热气的玉米面糊充饥。奶奶说：“家里没吃的了，明天得再去捡废品换点钱。”

　　看到祖孙俩的境况，前来核实线索的吉林省长春市宽城区检察院“桔子姐姐”未检团队的检察官们都红了眼眶。

　　此后，检察机关立足法律监督职能，开启了一场爱的长跑——检察官积极协调相关部门，广泛链接社会资源，帮助小正认定“事实孤儿”身份、变更监护人、上幼儿园等。如今，小正和奶奶搬进了新家，有了自己的玩具和伙伴，小家伙健康快乐地一天天长大。

　　在小正出生前，其父张某就因犯运输、贩卖毒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其因犯运输毒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的母亲姚某，也在哺乳期满后去服刑了。小正与年迈体弱的奶奶相依为命，靠邻里接济和捡拾废品为生。

　　在一次偶然的工作沟通中，宽城区检察院第五检察部副主任王佳佳从其他部门同事口中获知了小正的情况。在同事的协助下，王佳佳联系了案件的主审法官，得到了小正奶奶的住址和电话信息。随后，“桔子姐姐”未检团队立即前往小正家中走访。

　　楼道里漆黑一片，各种管道杂乱裸露；房间里昏暗冰冷，棉被又薄又旧……一碗冷面糊，小正吃得狼吞虎咽。看到这一幕，大家赶紧掏钱为小正买来了奶粉等生活用品。

　　“谢谢你们。我病了好多年，实在是没能力好好照顾他，他跟着我过一天算一天。可我老了，他还小呀。”小正奶奶抹着眼泪，跟“桔子姐姐”未检团队的孟兰星等人倾诉着生活的不易。

　　检察官与老人进一步交谈后了解到，小正父母并未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小正出生后随母亲姚某落户于黑龙江省，因此无法享受长春的最低生活保障。孟兰星为老人详细介绍了民政部、最高法、最高检等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加强事实无人抚养儿童保障工作的意见》，她告诉老人：“孩子这种情况属于事实无人抚养儿童，可以申请基本生活补贴。”

　　“孩子父母都服刑在押，要认定其‘事实孤儿’身份，需先证明孩子与张某之间存在亲子关系。”孟兰星回忆起那段帮忙办理各种手续的日子时说，“我们去辖区派出所，对方表示需要提供孩子的出生证明。为办出生证明，我们又跑去妇幼保健院，得知需要提供父母双方和孩子的DNA鉴定。”

　　做DNA鉴定，需要抽血。血样需要不少于两名司法鉴定人到现场提取，并通知委托人到场见证。但那是2021年年底，当时监狱全封闭管理，张某、姚某的血样采集有被耽搁的风险。

　　“王佳佳找到了我，把孩子的遭遇讲给我听，希望我们帮忙协助抽取张某和姚某二人的血样。”吉林省监狱管理局“红心结”志愿者协会会长苏月姣告诉记者。经多次沟通，大家商定由监狱医生抽取血样并出具情况说明，司法鉴定中心亲自接收样本并出具鉴定意见。

　　此后不久，农历新年来了。苏月姣和同事一起，提着大包小包，为小正送去慰问金。“关怀救助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也是我们的工作内容。”苏月姣说。与此同时，宽城区检察院也在进行一场爱心捐款。

　　“这事儿拉倒吧，困难太大了。”看着为小正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孟兰星，小正奶奶甚至有点想打退堂鼓。

　　原来，因血样系被他人携带送检，鉴定意见无效，需要重新为小正父母抽血鉴定。这意味着，检察官需要再次打破监狱的全封闭管理，再次支付鉴定费用。

　　“你们放手干，剩下的我来协调。”宽城区检察院检察长周显光给孟兰星吃了一颗“定心丸”——推动开通省监狱管理局“事实孤儿”认定绿色通道。

　　几经周折，小正的出生证明终于办下来了。当孟兰星和小正奶奶前往其居住地所在街道办事处办理“事实孤儿”认定手续时，却被告知根据相关政策，需回孩子户籍地办理。可在这时，小正奶奶病倒了，无法带小正回黑龙江办理相关手续。

　　“能不能跨省异地认定？”“桔子姐姐”们认真研究后，依托宽城区未成年人联动保护平台，与区民政局沟通了相关政策。随后，王佳佳打通了黑龙江省五常市民政局的电话，按对方要求向小正奶奶所在街道办提供了相关材料。收到材料后，街道办立即进行异地申报，并将相关材料移送至五常市民政局。

　　几天后，五常市民政局回电，表示除“事实孤儿”补贴外，小正还可以领到五常市发放的补助，只是这两笔钱都需要在五常市开立账户。

　　王佳佳等人赶到小正家告知这个情况时，发现小正奶奶病得连下床都困难，小正几乎已处于“失管”状态。王佳佳提出可以先把小正送到儿童福利院，被小正奶奶拒绝了。

　　“得赶快为孩子联系一个临时监护场所。”抱着这样的想法，“桔子姐姐”们与社区共同发力，为小正联系了一家附近的幼儿园，幼儿园同意让小正先上学后缴费。

　　因小正与奶奶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其就学等遇到了很多不便。为保障小正今后的生活，小正奶奶向法院申请变更监护权。2022年10月，经宽城区检察院支持起诉，法院判决将小正的监护人变更为小正奶奶。

　　“必须加快救助办理速度。”王佳佳和五常市民政局工作人员讨论良久，最终决定由小正奶奶委托五常市民政局工作人员代其在银行开立账户。一周后，小正的补助款终于发下来了。

　　“帮扶不是‘一阵风’，我们要一直帮到孩子长大成人；救助不是‘一滴雨’，我们要依法能动履职，促推更多社会人士和机构参与到‘事实孤儿’救助工作中。”周显光希望，“桔子姐姐”这盏“小桔灯”，能够照亮更多孩子的成长之路。

　　得知小正这几日因病未去幼儿园，孟兰星很是担心，所以前来看望。“孩子抵抗力差，上幼儿园以来已经病了4回，每次都得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再去。”奶奶说。

　　看到“桔子姐姐”来了，小正欢快地跑来跑去。屋外天寒地冻，屋内温馨暖和，还能看到各种玩具。“吃的、穿的、玩的，都是大家给的，多亏了你们，好多人来帮我们祖孙俩。”小正奶奶指着监狱干警、司法社工送来的药品和衣物感慨万千。

　　活泼聪明的小正很得幼儿园老师和小朋友们的喜爱。“刚来时，看到有老师家的孩子叫妈妈，他也追着老师叫妈妈，后来慢慢有些明白了，就再也不叫了。”幼儿园杨老师表示，因为心疼，老师们都比较偏爱小正。

　　“我们对不起孩子。感谢国家、感谢政府对孩子的关爱、帮扶和救助。如果能重来，我们决不会走上这条路，以后一定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去照顾他，弥补缺失的父爱、母爱。”小正奶奶探望张某、姚某时，讲述了社会各界对小正的关爱救助，张某、姚某都落下泪来。

　　姚某所在的吉林省女子监狱教育科副科长刘思杭告诉记者，因为担忧孩子，姚某总是焦虑、不安，在得知小正生活有着落、教育有保障等情况后，其精神状态有了很大转变，改造也十分积极。

　　据了解，为及时发现、救助更多困境未成年人，宽城区检察院建立了未成年人救助线索内部移送机制，并与民政等部门建立了未成年人保护小程序，还推动街道、社区建立了困境儿童临时救助机制。

　　“宽城区检察院‘桔子姐姐’未检团队倾力救助事实无人抚养儿童，是长春市检察机关践行‘人文司法、公信检察’工作理念，回应群众诉求，守护未成年人健康成长的一个缩影。”长春市检察院检察长李军表示，近年来，长春市检察机关通过一体履职、综合履职、能动履职，不断提升法律监督质效，“我们与长春市妇联共同签发了《关于加强困难妇女儿童群体司法救助的实施意见》，与教育部门建立了未成年人司法救助与社会救助衔接机制，还探索开展了数据模拟排查司法救助线索工作，积极打造‘司法救助+社会帮扶’衔接工作模式。”李军表示。

　　“‘桔子姐姐’对小正的关怀救助，是大爱、是担当，她们是适应新时代需求的检察官。”党的二十大代表、长春市宽城区团山街道长山花园社区党委第一书记吴亚琴是在长山花园社区“三官一律”服务工作中与孟兰星相识的，多年来一直关注检察工作。“近年来，检察机关自觉将‘检察之力’融入‘社会之治’，取得良好成效。他们在办理案件的基础上，紧盯人民群众的急难愁盼问题，把群众的问题当成自己的问题去解决，我为他们点赞。”吴亚琴表示。

　　在采访中，我常常被检察官打动。这次，多位受访对象跟我有着同样的感受——他们被检察官主动履职的行动所感染。也因此，他们积极参与到保护孩子的工作中：监狱管理局主动统筹抽血事项，监狱积极配合，民政局、街道办、幼儿园等各方都力所能及地推动又好又快地进行救助。

　　记得离开小正家时，检察官对我说，相比很多未被发现的困境儿童来说，小正是幸运的。小正因为案件被“看见”了，但还有一些迫切需要救助的孩子没有进入司法视野。怎么找到他们、帮助他们，是每一个未检检察官都需要思考、攻克的课题。

　　而长春市检察院检察长李军关注得更深、更多，他一直在思考检察机关该如何深化综合履职去帮助更多的孩子。在他看来，无论哪项工作的推进，以上率下都是最有力的。“司法为民”在检察官的一言一行中有了具象化的表达，这粒种子已在检察官心中长成了繁茂的大树。

　　我们期待，有更多孩子被关注到、被救助到。我们相信，每一个困境儿童都能走过风雨，迎来新生。(郭荣荣王苹赵东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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